江蘇省東臺中學|周楷銘           國慶出游,無意發現,不少景區都設置了無障礙通道,以方便游客,但同時又保留了古建筑的高高門檻。   無障礙通道,體現的是對民眾的體諒和包容。而門檻,則蘊含著對文化的尊重。   現代社會,不少文化作品,娛樂場所,常常以“無障礙、零門檻”來吸引大眾。   從文化館的“零門檻”辦館理念,到白話文版的四大名著,這些降低門檻的做法使得許多原本難以普及的文化,走進了尋常百姓家,讓越來越多的普通人能夠了解文化、走進文化。   然而,卻有一些人反其道而行。如陳寅恪、錢鐘書先生都曾堅持用繁體字出版自己的作品,這無疑為閱讀設置了“高門檻”,也讓不少讀者望而卻步。   于是有不少人疑惑:在普遍“低門檻”的現代社會,如此設置“高門檻”還有必要嗎?答案是肯定的。就像古建筑門前的那道門檻,只有愿意跨過去的人,才能欣賞內部的風景。   也正如高門檻的文化作品,倘若缺失了這道門檻,那么誰都可以隨意瀏覽,可是能夠真正讀懂其文化內涵的人恐怕是少之又少。   而有了這道門檻,便只有那些能夠懷著敬意且有能力跨過門檻的人方能閱讀,這些人往往才能理解門檻之后的深刻意蘊。       同樣,無障礙通道也是必不可少的。   這就好比簡體字與繁體字的關系。客觀來說,簡體字確實無法體現很多繁體字字體中所蘊含的深層文化。   那為何當初身為文化人的國家領導人卻做了簡化漢字的決定呢?   這是因為建國初期,廣大人民群眾大多一字不識。在這種情況下,倘若堅持使用復雜難懂的繁體字,中華文明的火炬或許難以傳遞下去。   這才有了簡化漢字、降低文化門檻這一具有歷史性意義的決定。這讓更多的人得以掌握最基本的文化知識,進而為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打下了堅實的基礎。       無障礙,注重的是廣度;高門檻,強調的是深度。   如果只注重廣度,那么文化的內涵就會被忽視,中華文化也會失去她的底蘊。若是只強調深度,那文化的受眾就會越來越小,中華文明必然難以傳承。   而中華文化之所以能夠淵遠流長、博大精深,究其原因,不外乎其深度與廣度的兼備,兩者相得益彰。   故而,文化傳承,無障礙與高門檻,兩者缺一不可。 +10我喜歡

原創 縱橫生長   在知乎上看到一個話題:“努力真的就會成功嗎?”   對于這個話題其實自己還是挺有感觸的,對這個話題我的觀點是努力可能不一定能成功,但是不努力是很難成功的。       1 要繼續努力呀   還記得上小學的時候,在每個學期結束后,班主任都會在學生素質評價手冊上寫上一段評語。第一次收到老師評語的時候還是有很強烈的好奇感。   好奇自己在老師的心目中是什么樣子,好奇老師會用什么樣的詞語來形容自己,但是到后面的幾個學期里,對這件事情就什么好奇感了,因為我發現老師每個學期寫的評價總是大同小異。在評價中出現最多的就是“繼續努力”"再接再厲"這些字眼。   在大部分人的認知里,就像我們小學班主任一樣,把努力當成了一個名詞,用來安慰、鼓勵別人的一個名詞。   但努力的真正面目絕非如此,它是動詞,它是一個過程,動態的過程。靜態和動態之間有一個很大的區別,靜態主要靠感受,而動態主要靠行動。   靜態的努力就像老師鼓勵學生一樣:“你們要努力呀”,可能在聽的當時會激情澎湃,但是過了那段時間后大家又回到了原來的樣子,什么都沒有變化。但是如果老師說:這周你們努力把這10套題做完,那大家就會朝著這個目標前進,做出一些變化。   努力除了是拿來說的,也是拿來做的。       2 成功是長什么樣的   成功和努力一樣,都是十分抽象的。在程序編程中有一個說法叫做實例化,就是給抽象的類具體化。   把成功“實例化”。比如:高考中的成功就是考上一所好的大學,工作上的成功就是進入一家滿意的公司。   這時你會發現,好和滿意又是抽象的,那我們繼續給它實例化:高考中的成功就是考上一所985高校;工作中的成功就是進入一個國有企業。這樣夠具體了,但是還是不夠高,985高校這么多,國有企業也是一大把,所以到底什么才是成功呢?   我所理解的成功就是達到了自己想要達到的目標。成功說難也不難,說簡單也不簡單,關鍵在于成功在我們的心里是長什么樣的,自己對成功的標準是什么。   當我們明晰自己想要的成功之后,很多事情會漸漸明晰,不需要別人“叫”我們努力,我們也會為這個目標努力的去做。       3 當“努力”攀上“成功”     如果仔細思考“努力真的就會成功”這句話,就會發現這句話存在嚴重的邏輯問題。   我們在高中的時候學過“充分條件”,“必要條件”和“充要條件”。“努力就會成功”這句話,把“努力”說成了“成功”的充要條件,這不就是錯的嗎?   努力只是成功的必要條件之一。你在錯誤的方向或是格局很小的方向上努力,能有用么?你努力地要飯,你努力地當搬運工,你努力地打騷擾電話銷賣保險…… 在錯誤和小格局的方向上努力,你還覺得努力還有用嗎?   但是很多人是很喜歡“努力就會成功”這句話,也很喜歡看很多小人物通過自己的努力變成成功人士的勵志的故事,為什么這種故事會被很多人喜歡甚至感動。   因為這很符合大眾的心理訴求,這種訴求其實就是一種只要使力只要拼命了就可以成功的心理訴求,因為這類人基本上都是能力有限,不知道怎么提升自己的人。   當他們看到只要拼命使力就可以成功的觀點時,他們就會有共鳴,就會感到,不用學習那些晦澀難懂高級的知識,不用掌握和練習哪些高級技能,自己只需要在低級的事情上拼命和努力,加更多的班和干更多活,自己就會像電影中的那些小人物一樣,總有一天會成功的……   努力了不一定成功,不努力也不一定不會成功,與其把我們的注意力放在花了努力上,不如把我們的注意力放在達成目標要怎么做上。     寫在最后   努力不只是一種感覺,更應是一種態度,一種做事的態度,一種為目標努力的態度。成功是可遇不可求的,當你的努力配上你運氣,那就離成功不遠了。因上努力,果上隨緣。 +10我喜歡

原創:高原麥客   最近有一個比較真切的感受,管住自己,是一件多么難的事情。雖說這兩年,通過寫作、讀書、跑步,一直在刻意鍛煉自己的專注力。很明顯有一些變化,但大多數時候,依然會被很多外在的東西干擾、牽絆、影響,使自己無法把有限的注意力,用到那些極為重要的事情上去。   比如,明明想利用睡覺前的幾分鐘,關注一下公眾號里的文章,在打開微信的那一刻,還是會習慣性的去點擊那些,沒有關注的信息,或者朋友圈的最新動態。   心里想著,這周由于工作太忙,學習和看書的任務沒有完成,打算利用周末這段時間,把欠的賬補回來。而一旦到了周末,卻又會自我調侃,瞎忙乎什么呀?忙了這么久,也沒有什么成績,又沒人盯著你,還那么認真干嘛?已經忙了一周,是該好好休息休息。   于是,一覺睡到大亮。沒寫完的文章先放著,先出去跑步,呼吸一下新鮮空,把自己融入春天再說。后面滿滿當當的事情,在規定時間內要完成的那些規定動作,就一個接著一個滯后,自己卻也能心安理得。不是周末嗎?這段悠閑的時光,就當獎勵辛苦的自己。   人真的是一個享受的物種。一旦心生懶惰,就再也不愿從從舒適的環境里走出來。就連大腦,也像一部停滯的機器,沒有任何產出。常常對著電腦發呆,竟然敲不出一個字來。   心里驚嘆,這樣下去,會把自己慣壞。有好幾個周末,都是網上的朋友發來信息催促,“怎么還不見你發文呀?你還讓不讓人活呀?”就異常的納悶,我寫文章與你活不活有個毛關系呀!   他回信息說:“現在每天睜開眼睛,起床前的第一件事情。就是閱讀你的文章。如果到了那個點,看不見你發文章,就像那只懸在頭頂上的靴子,總覺得它會掉下來,所以一直會等,你說煩人不煩人呀?”   除了道歉,心里也是滿滿的感激。可到了第二個周末,依然會舊病復發,依然會漫無目的,有一種隨波逐流的無奈。自己的病自己知道,為什么會選擇日更,就是怕自己一旦停下,想要再次起來,非要花一番工夫不可。   有那么幾次,夜深人靜的時候,依然毫無睡意。回想這兩年的寫作生活,有酸甜苦辣,但更多是一種精神上的充實。雖然知道改變并不大,什么脫胎換骨,什么刮骨療傷,什么鳳凰涅槃,都是根本不存在的事情。但也確實知道了,自己要什么,什么對自己重要。   罵自己,是因為對自己不夠恨,“就這德行,還怎么活在未來?你見過哪一個活在未來的人,對自己不苛刻,卻能舒舒服服變成自己想要的樣子?沒有,一個都沒有。都是用成倍的付出,成倍的時間,換來那點耀眼的成功。很多時候,他們謙虛的把一切所得,歸于運氣。   這個世界哪有什么敵人、對手、妖怪和魔障,不都是人幻化出來的嗎?生命就是一場自己與自己的和解。心理學大師弗洛伊德,早就對人格結構進行劃分過。他認為,人的人格,由三部分組成,本我,超我和自我。   本我,就是一個人的本能、本性,由各種欲望組成。她是一個人人格的基礎和核心,是燃料和能源。它常常遵循享樂原則。而超我,相當于管理者,代表道德,遵循道德,是一種更高自我的追求。本我和超我從來都水火不相容,需要一個調和的角色,就是自我,奉行現實原則。   按照心理學常識,三者缺一不可。就像本我,它是一枚硬幣的兩個面。如果正確使用,就是生本能,如果不加以引導,就是死本能,有一定的破壞性。所謂的自我管理,就是用超我制衡本我。用力過猛,剎車踩的太急,就會僵化,缺乏生命力。如果管理,就會變得桀驁不馴,惹是生非。   所謂心靈的療愈,更像是自我疏導,具體情況具體對待。不夸大事實,也不杞人憂天,讓本我、超我、通過自我這個通道,去平衡,去融合,去牽制。在面對任何一種現狀,都會理性思考,然后根據環境和現狀,通過時間和空間,尋找機會,變成自己想要的樣子。   最近一段時間,正在讀約翰.班揚《天路歷程》。文章中的天路客,為了達到天國,所遇的磨練、爭戰以及從中產生的對世界和自我的認識,對追求目標的執著和堅信。為了尋求真理,被妻兒拒絕,鄰舍譏笑,同伴來了又走,跌入灰心沼,誤逢西奈山,爬艱難山,下卑鄙谷,進死蔭谷,入虛華集,陷疑惑城,都是天路客一個人面對。   這不就是現在很多人的狀態么?那些路遇的險情,敵人,阻止自己前行的人,不就是人性中,一直擋住去路的本我嗎?人生而就是一個麻煩成堆,問題成堆,毛病成堆的物種。要么把一些脆弱的東西變成更為堅韌的東西,要么鑿掉一些多余的東西,露出作品真正的輪廓。   在時間管理的問題上,當所有人試掐住時間的咽喉,為我所用時,有人卻選擇和時間做朋友。當有人試圖用各種藥物殺死癌細泡時,卻在不知不覺中殺死了自己,而有些人選擇和癌癥和睦相處。   不知從哪一本書里看到,想要做成一件事情,要心甘情愿被一種環境或者規則綁架。想要更大的自由,先要學會在不舒服、不自由里游泳,接受各種突如其來的改變。在眾多不確定中,為自己擠出一條路。   +10我喜歡

小說:   房子   作者/付連江   一       這是一片敗舊,墻面斑駁陸離,樓頂四面斜坡的紅磚三層樓,凸凹不平的瀝青小路坑坑洼洼,枯枝落葉在凄風中翻滾,一溜溜高低不平的煤柈棚和破舊的樓門告訴你,這是一片平民小區。 “娘啊,我想死你了!”在其中一棟二樓的田老太太家,傳來一陣嘈雜聲和女人嚶嚶地哭聲,這是田老太太在外省的女兒田英回娘家來看望娘親了。 田老太太中年喪夫,靠做小買賣把一個女兒和兩個兒子拉扯大。女兒田英剛二十出頭就遠嫁到外省,開始還有電報信件聯系,再后來就像從人間消失了一樣,再沒聯系過,寄去的信件都退了回來,剛開始田老太太還經常哭天抹淚地念叨女兒,隨著年頭越來越久,也就慢慢地把這個女兒從記憶里抹去了;大兒子田魁少言寡語的看似木訥,其實是個啞巴吃餃子心里有數的主,他高中沒讀完就當了兵,復員后在街道的一個小工廠工作,娶了一個郊區農村媳婦,生了一個女兒,日子過得很清貧;二兒子田野和哥哥差五歲,從小就聰明好學,深得田老太太的溺愛,高中畢業很爭氣地考上了本市的一所重點大學,畢業后被分配到某機關“吃皇糧”。鄰居都說田老太太有福,大兒子孝順,二兒子是國家干部,以后有享不完的福,田老太太也樂得合不攏嘴。 田老太太和大兒子田魁一家生活在一起,四口人住在四十多平米的老房子里,房子是田老頭活著時留下的,是某大企業的家屬樓,地點偏僻交通不便。 二十年前,田野要結婚沒房子整天拉著臉,田老太太偏心向著小兒子,也整天沒好臉色給田魁看。田魁無奈,只得和媳婦孩子搬到老丈人家附近租房子住,把房子留給田野結婚用。五年后田野的單位在市區內分給他一套住房,再后來花了幾萬塊錢搬到“公務員小區”,這錢是田老太太省吃儉用的畢生積蓄,是田老太太偷偷塞給田野的。 田老太太靠做小買賣獨自一人生活了十五六年到也愜意。但是隨著年齡越來越大,身子骨每況日下,到了需要有人照料時候了。田野就商量哥哥搬回來住,一方面省去租房的費用,另一方面還能照料田老太太,他每月會給哥哥一些費用,就這樣,田魁在弟弟的勸說和利誘下,又看到田老太太的確需要有人照料,就搬了回來,至于田野說的費用,田魁從沒有得到過。 田野在機關工作,憑著八面玲瓏的處事方法和自身的努力,深得領導的賞識,如今已經是獨當一面的部門領導了。他交際廣泛腦瓜靈活消息靈通,有朋友告訴他,田老太太住的地方要改造成公園,原住居民統一搬遷到新建成的“福利”小區,政策很優惠,還給拆遷補償。 從此,平時不經常回來的田野就隔三差五地拎著水果點心,帶著媳婦一起回來盡孝心。 老話講“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”,田野那個在機關后勤工作的媳婦和田野一樣,也是能說會道為人圓滑世故,每次回來總是話里話外的敲打田魁媳婦,表示對她們一家住田老太太的房子不滿。田魁媳婦比較忠厚賢惠,也很孝順,她聽出來這是又一次攆他們走。她不和小叔子媳婦爭辯,也不和丈夫訴苦,只是一個人背地里流淚,所以田野媳婦的用心,被田魁媳婦像打太極拳一樣化解了。 田野和十幾年前勸說田魁回來時的態度大不一樣,他對田老太太說,大哥沒有房子又下崗了,這么多年他們一家三口住田老太太的房子,出于手足之情,他當弟弟的也沒說什么,現在要搬遷還給拆遷費,他這個當弟弟的就不能不說話了。 田魁從不言語,總是若有所思的看著田老太太,似乎不明白田野的用意。田老太太又總是看著田野和田野媳婦,而田野又不能直接把話挑明,他在等,等田魁像二十年前一樣自己搬走。 時間慢慢地過去了,搬遷的通知終于貼出來了,田魁還是木訥地看著田老太太不言語。事情到了這個份上,田野不能再憋著了,他不得不表白心機:房子不能給大哥一個人,應當把房子作價三一三十一平分,田老太太那一份他可以不要給哥哥,但前提是哥哥要繼續照顧田老太太生老病死。 田魁看弟弟終于現出原形亮出底牌了,這才把目光從田老太太身上挪回來,一反少言寡語的常態,慢悠悠地吐露出了埋在心底多年的話語。 他從田野上大學他上班開始講,從田野結婚沒房子把他一家攆出去租房子住講,從田老太太有病沒人照料,商量他回來侍候說每月給生活補貼說起,從田野參加工作到現在,除了每年過年給田老太太兩百元錢,平時不管不問說起,從……       田魁平日里的木訥呆板不見了,他流著淚如嘮家常一樣,把多年積贊在肚子里話一股腦地傾瀉出來,有時像涓涓流水細聲慢語,有時像洪浪滔天地動山搖,有時又像琵琶聲聲如泣如訴。 田野驚呆了,那個傻瓜一樣,八杠子壓不出一個屁來的哥哥今天怎么了,怎么會有這么好的思維和口才,怎么好像變了個人一樣,那張原本除了吃飯,從不愛張開的嘴里冒出的一字字,一句句,簡直就是對他的控訴,而且句句占理事事真實,一時間竟讓他這個見過大場面的人張口結舌無地自容。田野腦袋上冒出了細細的汗珠,幾次要張嘴辯解,但聽了田魁的話就又低下了頭,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 最后田魁說,不管田老太太怎么決定,他是不會和弟弟因為房子翻臉斷了兄弟的手足之情,不管房子將來怎么分,他都要和老媽生活在一起,給她養老送終。 幾天后的一個晚上,田老太太把田魁和田野及兩個兒媳叫到一起,按田野說的,房子平分,她要把大房子賣了換成小點的房子,反正她也沒幾年活頭了,余下的錢按平均數給田野,她要和田魁在一起住,田野每月給生活費三百元。田野欲言又止看看媳婦的臉色,點頭同意了。 田魁屬于無房戶,政府給與了照顧,所以田老太太分得七十多平米帶電梯的房子和數量不菲的搬遷補償,田老太太準備按講好的,把房子賣了,換成一間四十左右米的小戶型。 就在田家各有所得皆大歡喜的時候,一封電報打破了平靜。 杳無音信幾十年的田家大女兒田英,突然發來電報說,幾十年沒回家看娘了,心里老是惦念,這幾天就回去看娘,電報是從河南發來的。收報地址是田家老房子。 田老太太手里拿著電報呆呆地站在那里,平靜的心里突然七上八下起來。 幾天后,田英回來了……   二       遠空的灰色云彩慢慢地聚攏,太陽偶爾在灰云后面探一下頭,一絲絲涼風刮過,枯葉像蝴蝶一樣從樹上旋轉著飄落下來。 田英抱住田老太太放聲大哭,一邊哭一邊用摻雜著河南口音的東北話訴說著想念之情。 田老太太愣愣地站在原地,仰著頭呆呆地看著天花板,一串淚水從渾濁的眼里順著眼角紋流下來,一句話也說不出。片刻,她像瘋了一樣狠狠地拍打著女兒,張開沒幾顆牙齒的干癟嘴想要說話,可是從哪細細的喉管里發出的是幾聲“咕嚕”聲,突然整個人就像破棉絮一樣癱軟下去,涎水順著嘴角流了下來。田魁一個箭步沖上去,一把推開田英,順勢抱住田老太太,沖媳婦喊道趕緊叫救護車。   “嗚啊嗚啊”,救護車拉著凄厲的長笛風馳電掣的開到樓下,幾名身穿綠色衣褲的救護人員沖上樓,手腳麻利的給田老太太做檢查,然后抬上擔架,救護車“嗚啊嗚啊”地一溜煙地開跑了。 本來就有些陰沉的天空這時竟下起了細雨,俗話講“一場秋雨一場寒”啊! 晚飯后,田野一邊剔著牙一邊和老婆說話,話題是姐姐回來了,弄不好這房子還得從新分,一塊蛋糕現在得四個人分了。 “真是的,早不回晚不回,單等到動遷時回來了,怎么這么巧,難道她是聽到什么信了?”“幾十年沒聯系,她能知道啥信。”“那怎么這么巧,這是從哪冒出來的,你要是不說我還不知道你有個姐姐呢。”兩口子正在為怎么分錢的事商量時,突然,桌子上的座機電話急促的響起來,田野看看來電顯示,有些不情愿地拿起電話喂了一聲,電話那頭傳來田魁急促的聲音。他的眉頭一點一點地縮擠成了一個“川”字,放下電話他愣愣地站在那里算計著什么。老婆看到他神情不對,連聲追問怎么了。田野苦著臉皺著眉頭說姐姐回來了,田老太太一激動中風住院了,田魁讓他帶上錢趕緊到醫院,說前先交的住院費不夠了。老婆一聽立馬拉下臉子:“不是說好了嗎,老太太那份房子給田魁,由他負責老太太的生老病死嗎,再說了,這是你姐惹的禍,她要是不回來,老太太能一下子中風嗎?她得負全責,我們憑什么拿錢。” 田野看著老婆的臉色無奈地說:“不管咋地那畢竟是我媽呀,咱要是一分不拿,傳出去該讓人說我不孝了,你先給我拿五千塊錢,大哥說他家里就有五千多塊錢,已經全都交了住院費了。”“你說什么?五千塊錢?你讓我上哪去給你弄五千塊錢,沒有,要不你把我賣了吧。”老婆吼道。“那兩千塊錢總有吧?”田野囁囁地說。老婆拿起包,打開拿出一沓子錢,數出兩千塊錢摔到桌子上。 田野開車來到醫院把兩千塊錢遞給哥哥,田魁疑惑地:“兩千塊錢?”田野小聲說,他每個月的工資都寄給在澳大利亞讀書的兒子了,現在家里就這么多錢了,等明天到單位和同事借借看。田魁看了看弟弟搖搖頭嘆了口氣沒吱聲。 站在床另一側的田英輕輕地問:“是小弟吧?”這時田野才注意到,旁邊站著一個好像六十左右歲,衣著平常,滿臉滄桑的女人。他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,不相信似的冷冷地反問道:“你是大姐?”田英嗯了一聲流下了眼淚,走過來伸出一雙粗糙的手想抓田野的手,田野好像不經意的閃開身子轉過臉,看著躺在病床上的田老太太。田英一下愣住了站在那里,伸出去的手不知往那放。 經過一個多月的治療,花了七八萬塊錢,田老太太除了左側還有些不靈便外,基本可以走路說話了。田英和田魁輪流在醫院護理田老太太一個月,田野總是很忙,只到醫院來過兩三次。 田英萬萬沒有想到,自己的出現竟惹出來了這么大的事,田野的冷漠和田野媳婦的冷言冷語,讓她深深地感到自責和內疚,可自己也有難言之隱啊!幾十年了,她無時無刻不想念娘親不想念兩個弟弟,可那時沒辦法啊,先前是來回一趟的車票她買不起,再后來忙于生計她沒有時間回來。       這次出來時間太長了,家里來了好幾次電話說家里忙催她回去。她在花掉身上除去返程車票錢以外的一萬多元后,又給了田魁兩千塊錢流著淚登上了南下的火車。 臨行時她對田老太太說她回去先安排一下,過段時間再回來,又對田魁說不要把錢的事放在心里,借別人的錢她會想辦法還的,囑咐田魁一定伺候好娘,還有就是娘住院的費用如果小弟不愿意拿,也不要和他吵,他在家里說了不算,房子先別賣放一放,等她回來再說。 “姐,這房子你也有份。”田魁小聲地說道。 田英看了看田魁笑了一下沒吱聲。 看著漸漸遠去的火車,看了看田英留下的兩千塊錢,田魁滿腦子狐疑。 早上吃完飯,田野一邊穿外衣一邊告訴老婆,關于房子的事,田英可能要參合進來,這就難辦了,因為法律規定女兒也有繼承權。 “她幾十年都沒回來,也沒伺候過老太太,她憑什么也要分房子。” “沒辦法,這不是憑什么的問題” “就不給她,看她能咋辦?” “不行啊,萬一鬧到法院,讓人笑話,我們不是小老百姓。” “那到手的鴨子也不能讓它飛了啊。” “走一步看一步吧。”推開房門他又回過頭說,“我今晚有個會可能回來晚,你下班買點東西直接上老太太那去,先探探老太太的口氣。”說完上班去了。 田老太太照舊到樓下嗮太陽,田魁照舊打工,田野隔三差五來問房子的事情辦的咋樣了。但是田老太太住院的事沒人提,花了多少錢也沒人問,日子一如既往,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。   三       深秋的早晚已經有了冷意,路邊的花草也都蔫頭耷腦的凋謝了,但是中午的陽光還是暖融融的。 田英沒有食言,十多天后她回來了。 這次一起回來的還有她的丈夫老邢,兩人沒有通知誰,而是直接到了田老太太家。 晚飯田魁置辦了一桌子菜,面對一桌子的酒菜,大家好像都提不起胃口。 田魁夫婦熱情的一個勁的讓姐夫老邢吃菜,老邢也客氣地象征性地動了動筷。 田野來時看到樓下停著一臺奔馳車,現在他滿心疑慮又不失派頭地用試探的口吻問老邢是做什么工作的。身著便服的老邢地摸了摸小平頭,臉上的幾個麻坑有些發紫,他微微地向前探探身子一笑,說自己和田英開了個小買賣。看著老邢的謙卑模樣,田野一臉狐疑地問道是什么買賣,老邢擺了擺手:“啊,小買賣,小買賣,和你這國家干部比不了,不值一提,不值一提。”“既然今天家里人都在,那就把房子的事情說說吧。”田野老婆插嘴道。空氣瞬間顯的有些緊張。田魁不滿地看了看她:“大姐和姐夫剛回來,咱今天先不說這事兒行嗎?”“今天人全,和必要等呢。”田野老婆不依。“那你們兩口子說咋辦吧?”田魁看著田野搖搖頭說。田野躊躇著,他老婆推了他一把:“說呀,既然姐和姐夫都在。那就把該說的話都說出來,沒有必要藏著掖著的了。” 田野咳了咳,兩肘杵在桌子上,一邊擺弄手里的筷子,一邊像領導講話一樣巡視一眼大家,然后講一句“啊啊”兩聲的說起來。他先從田魁住田老太太的房子開始,一直說到田老太太用大房子換小房子的決定,又從田英結婚后沒有對母親負責講起,一直到這次田英回來是不是和房子有關系結束,有指責,有埋怨,有擔心,話里話外說房子和姐姐沒關系,希望姐姐不要參合進來。 田英聽了小弟的話心如刀絞,她一面深深自責,一面對小弟不認親情只認錢的做法感到痛心,到這時她不能不說了,她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往外倒。 那一年她十五歲,初中還沒有念完的,就到街道小工廠做臨時工,每天和豬鬃豬毛打交道做刷子。由于營養不良,個子枯瘦矮小的她不得不踩著小板凳干活。剛開始,手指縫被豬鬃豬毛扎的又紅又腫,連拿碗筷都鉆心的痛,她偷偷地躲在被窩里哭,但是為了家庭生活,為了操勞的母親,為了上學的弟弟,她咬牙忍著,這一忍就是四年。四年啊!當別人家的孩子還在母親懷里撒嬌時,她已經成為了一個熟練地制刷工人了;四年啊!那個瘦小枯干的黃毛丫頭,已經出落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;四年啊!她用自己少女的青春年華,換來了家庭的幸福生活。小工廠附近的小伙子有事沒事和她搭訕,當時因為是計件工資,為了多拿獎金,情竇初開的她什么都不想,只是拼了命的工作。 工作做的多,獎金拿的高了,領導也對這個從前的“丑小鴨”另眼相看,由臨時工轉正為正式工,連續幾年被評為先進生產者。 在一起做工的一個河南籍的老師傅看好了她,把自己的兒子從河南叫來一起做工,小伙子比她大三歲,瘦高個一臉菜色,骨子里有著河南人的精明和算計,很會獻殷勤,不是幫她干活就是幫她打水。她對這個滿嘴“啥,啥”的小伙子并沒有過多地想法,甚至多少有些討厭他,但是那個河南籍老師傅總是有意的把兒子安排到她身旁干活,因為老師傅是河南總廠派來指導技術的。 老師傅領著兒子來到田老太太家提親,田老太太開始不同意,但是老師傅許諾兩千元的彩禮,那時的兩千元錢,對于任何一個和田老太太一樣的家庭來說,那可是天文數字,田老太太點頭同意了。田英是個孝順的姑娘,雖然心里不太滿意,但為了不讓母親為難,也就默認了。       就這樣,她隨著一個陌生的男人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小縣城,沒有登記結婚,只是舉辦了隆重的婚禮,就過起了完全和大城市不一樣的生活。 男人是家里唯一的男丁,結婚一年的時間里,對她百般呵護,婆婆和小姑子對她也很好,她也就心滿意足地過起了小日子。但是一年后她生了一個女兒,婆婆和小姑子開始對她冷言冷語,孩子還沒滿月婆婆就讓她就下地干活,男人也開始不愿回家在外邊賭博。她忍受著,一年后她再次懷孕,她盼望能省下一個男孩改變家里人對她的歧視,可事與愿違,當她第二個女兒呱呱墜地時,噩夢般的生活真正的向她襲來,婆婆和小姑子開始拿她不當人使喚,男人也對她非打即罵,不許她離開家半步,到最后不許她和家里聯系,她完全失去了自由。終于有一天男人領著一個女人回來了,當著她的面和那個女人住在一起,她向男人和婆婆哀求,得到的是一陣拳打腳踢,大女兒也因為得病沒有得到及時治療夭折了,最后她像一條遭遺棄的狗一樣被攆出了家門。她哀求男人把她送回娘家,得到的是一陣冷哼。她想自己回到母親的身邊,可是路途遙遠,又沒有錢買火車票;她想和男人理論,但是左鄰右舍沒有人替她說話;她想到了死,可是看著襁褓里的女兒她下不了決心。舉目無親的她抱著不到兩歲的女兒,茫然地離開了那個曾經的家,僅憑兜里男人施舍的幾元錢,忍饑挨餓地來到另一個小縣城。 她無力再前行了,在這坐小縣城她帶著孩子住在一家簡陋的小旅店,一面靠撿拾垃圾廢品維持生活,一面尋找自己能做的工作,終于有一天她看到了一座小制刷廠,就差給門衛跪下了這才見到小廠的領導,看到逃荒一樣的她領導直搖頭。她簡單地訴說了自己的遭遇,并告訴領導她以前干過制刷的活,說盡了好話才被留下干起了臨時工。   四       兩個月后,田英憑著熟練的技術和吃苦耐勞的精神,在小廠慢慢地得到了人們的認可,她有了穩定的收入。 沒過多久,她隱約感覺有一雙眼睛總是有意無意的觀察她,到后來這雙眼睛變成了一雙手幫助她,這就是老邢。 老邢,一個三五六歲的男人,個子不高,一頭濃密的黑發,黑紅的臉龐上有幾個淺淺的麻坑,一緊張麻坑就發紫,他頭腦靈活為人忠厚善良,是那種負責任的男人,在工廠里擔任車間領導。妻子前幾年病死了,留下一個女兒,如今女兒已經八九歲了,有人勸他再找一個,他怕再找的對孩子不好,所以他始終又當爹又當娘的一個人領著女兒過。田英的出現,把他那封閉的心窗一點一點的打開了。開始時他并沒有把這個逃荒一樣的女人放在心里,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,他發現這個女人身上不僅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氣質,還有一種勤奮向上的意志,他試探著和她接觸,又發現她還有那種女人的柔情,于是他壯起膽子向田英敞開了心扉。 田英也感覺到老邢是一個能靠得住的男人,但是一想起以前那一段草率的婚姻,心里還是不免得有些發顫,她不敢再輕易的把自己交給另一個不十分了解的男人,更何況她還有一個嗷嗷待哺的女兒,她知道自己的特殊身份,所以盡量和老邢保持距離,以免招來流言蜚語。但是老邢卻依然如故的幫助她,并把自己家的空房子租給她,只是象征性的收點租金。 幾年后,小制刷廠破產倒閉,正式工人拿著一次性買斷工齡的一萬多元錢回家自謀職業。田英是臨時工,她面臨著再一次流浪街頭。這時老邢找到她,說他想承包這個制刷廠,問她愿不愿意留下來和他一起干。她像一個走投無路的流浪者一樣,忽然看到前方有一絲希望,于是她奮不顧身的向著希望奔去。 兩年后,她和老邢的付出得到了回報,工廠開始盈利,她也和老邢走進了結婚殿堂。     可是好景不長,由于受同行業的不正當競爭和大氣候的影響,老邢的制刷廠開始走下坡路,一度到了發不出工資的程度。她和老邢一咬牙賣掉了住房搬到廠里住,又東挪西湊了六七萬元錢,加上賣房子的錢一共能有十多萬元,給工人補發了工資后,老邢開始南下北上地跑業務聯系商家,又從南方引進了新的產品。經過千辛萬苦般的努力,在一家家同行關門倒閉的情況下,老邢的制刷廠奇跡般的生存了下來,而且有蒸蒸向上的趨勢。 就這樣,經過夫妻倆的不懈努力,老邢的制刷廠起死回生,買賣越干越順生意越來越好,又過了十幾年,老邢和田英在市郊建起了新的廠房,工廠也變成了股份公司,夫婦倆在城里買了樓房和小轎車,兩個女兒先后都嫁人了,她和老邢的兒子邢盼也已經大學畢業回來幫父母管理工廠。這時田英才對老邢說想回老家看看母親和弟弟。老邢先是驚訝,因為田英從沒說過還有母親和弟弟,他雖然也問過,但是田英只是說自己是被拐騙逃出來了,如今聽到田英說了實話,才知道田英還有親人。 老邢暫時走不開,讓田英自己先回老家看看探探路,而田英不想太張揚,所以穿著很樸素也沒化妝,讓田野誤會成“鄉下女人”而得到白眼。 一屋子的人聽的是目瞪口呆,田老太太和田魁媳婦早已經成了淚人。 田英接著說,這次回來主要是想接田老太太到她那里頤養天年,對于房子的事她根本就沒想,她對田魁說房子不要換了,將來田老太太要是想回來住也寬敞些。又對田野說他那份錢不管是多少她都出,這是和老邢商量好了的,只是不希望看到姐弟之間因為金錢而傷了和氣,最后她加重語氣對兄弟倆說道,只有家和才能萬事興。 聽到姐姐的話,田野夫婦羞愧的低下了頭,原先那股高傲勁早已飛到爪哇國去了,現在倆人陪著笑臉一個勁的給老邢和田英夾菜倒酒,一口一個姐、姐夫叫的十分親近。   尾聲   幾天后的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,在田魁夫婦和田野夫婦揮手告別下,老邢夫婦開著奔馳車,拉著田老太太直奔機場。 +10我喜歡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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